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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二章  (第6/6页)
捺不住问他:"是不是找不到那款笔,你就从此不干了?""我每个月给你薪水,你不用理我做什么。"    "我不能再等,我赶着要成名。"我冲口而出。    "赶着成名给谁看?"他反问我。    "你别理我。"他沮丧地望着我说:"难道你不明白吗?""我明白,但我不能再陪你等,我觉得很无聊。"    "那你走吧。"他说,"以后不要再回来,我看见你就讨厌。"    "是你要我走的…"我觉得丢下他好像很残忍。这一年来,我渐渐发现,他外表虽然装得那样高傲,内心却很孤独,除了创作,差不多凡事都要依赖我。    "你还不走?我现在开除你。"他拿起我的背包扔给我。    "我走了你不要后悔。""荒谬!我为什么要后悔?快走!"我马上拿着背包离开他的家。    这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?我对他仅余的一点好感都没有了。    从跑马地走出来,我意外地发现一间毫不起眼的文具店,为了可以找个地方抹干眼泪,我走进店里,随意看看货架上的东西,谁知道竟然让我发现这半年来我们天天在找的PATL1.8。    "这种笔,你总共有多少?"我问店东。    "只来了三打。"店东说。    "请你统统给我包起来。"我抱着那盒笔奔跑回去,兴奋地告诉杨弘念。    "我找到了!"他马上就拿了一支开始画草图。    我整夜站在他身边,看着他完成一张又一张的冬季新装草图。那些设计,美丽得令人心动,原来这半年来,他一直也在构思,只是没有画出来。    "很漂亮。"我说。    "你不是说过辞职的吗?"他突然跟我说。    为了自尊,我拿起背包。    "不要走,我很需要你。"他说。    "我不是最好的。"我回头说。    "你是最好的。"他拉着我的手,放在他脸上。    也许我跟他一样寂寞吧,那一剎,我爱上了他。    "竟然是杨弘念?"跟良湄在中环吃饭时,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她,她吓了一跳。    "是他。"我说。    "那徐文治呢?""他已经有女朋友,不可能的了。"    "你不是为了他才去当杨弘念的助手吗?怎么到头来却爱上了杨弘念?"跟良湄分手之后,我独个儿走在路,上想起她说的话,是的,我为了一个男人而去跟着另一个男人工作,阴差阳错,却爱上了后来者;就好像一个每天守候情人的来信的女孩子,竟然爱上了天天送信来的邮差。是无奈,还是寂寞?生命,毕竟是在开我们的玩笑。    玩笑还不止这一个,那天在银行里,我碰到文治,他刚好就在我前面排队,我想逃也逃不了。    "很久不见了。"他说。    "是的。""工作顺利吗?"他问我。    "还不错,你呢?""也是一样。那天跟你一起在出租车上的男人,就是那个著名的时装设计师吗?你就是当他的助手?"    "都一年前的事了,你到现在还记得?"他腼腆地垂下头。    原来他一直放在心里。    "先生,你要的美元。"柜台服务员把一叠美金交给他。    "你要去旧金山吗?""是的。""去探望女朋友吗?"我装着很轻松的问他。    他尴尬地点头,剎那之间,我觉得心酸,我以为我已经不在意,我却仍然在意。    "我不等了,我赶时间。"我匆匆走出银行,害怕他看到我在意的神色。    外面正下着滂沱大雨,我只得站在一旁避雨。    文治走出来,站在我旁边。我们相识的那一天,不也正是下着这种雨吗?一切又彷佛回到以前。他,必然看到了我在意的神色。    "你很爱她吧?"我幽幽地说。    "三年前她决定去旧金山的时候,我答应过,我会等她。""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。""没人知道将来的事,但是我既然答应过她,就无法反悔。"    "即使你已经不爱她?"他望着我,说不出话。    雨渐渐停了。我身边已经有另一个男人,我凭什么在意?    "雨停了。"我说。    "是的。""我走了。"我跟他道别。    他轻轻地点头,没有跟我说再见。    我跳上出租车,知道了文治只是为了一个诺言而苦苦等待一个女人。那又怎样?她比我早一步霸占他,我来迟了,只好眼巴巴的看着他留在她身边。    我一直不认为他很爱她,也许每一个女人都会这样骗自己。这一天,他证实了我所想的,照理我应该觉得高兴,可是,我却觉得失落。也许,他不是离不开她,而是他不能爱我更多。比起他的诺言,我还是微不足道。    在杨弘念的床上,他诧异地问我:"你以前没有男朋友的吗?"也许他觉得感动吧。    但是他会否理解,对一个人的悬念,不一定是曾经有欲。单单是爱,可以比欲去得更深更远。    "你不是曾说我的境界不够吗?"我问他。    "我有这样说过吗?"他用手指抚弄我的头发。    "在往巴黎的飞机上,你忘了吗?""我没有忘记…""你还没有告诉我怎样才可以把境界提高。""我的境界也很低…    "他把头埋在我胸口。    "不,你做出来的衣服,也许是我一辈子都做不到的。""有一天,你一定会超越我。"他呷了一口"天国蜜桃"说。    "不可能的。""你一点也不了解自己。我在你这个年纪,决做不出你在毕业礼上的那一系列晚装。那个时候,你是在爱着一个人吧?"    "谁说的?"我否认。    "只有爱和悲伤可以令一个人去到那个境界。最好的作品总是用血和爱写成的。曾经,我最好的作品都是为了一个和我一起呷着'天国蜜桃'的女人而做的。"他还是头一次向我提及他以前的女人。    "后来呢?"我问他。    "她不再爱我了。""你不是说,悲伤也是一种动力吗?""可是我连悲伤都不曾感觉到…""你还爱她吗?""我不知道…    "忽然,他问我:"你爱我吗?"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。    "为什么这样看着我?"他有点委屈。    "想不到像你这么高傲的人也会问这个问题。""这个问题跟高傲无关,你怎么知道,我的高傲会不会是一件华丽的外衣?"我失笑。    "你还没有回答我…"他说。    "我还没有去到可以答这个问题的境界。"我说。    我用一个自以为很精采的答案回避了他的问题。但是我爱他吗?也许我不过是他的"天国蜜桃",我们彼此依赖。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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